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触碰了什么命运的机关,身边的人和事竟在这一周之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。
之前明明如此平静的生活,竟不复存在。
也许先前日子的平静是虚假的,我一直活在虚假的安乐之中。
或者其实这一周我一直置身梦中,自己做了个曲折奇妙的怪梦,只等待着梦醒之时。
但是,如果说这是一场梦的话,那这未免也太长太真实了!
果然,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呢!
以上上个周日,遇上那个染血的少女为契机,我的日常开始改变。
细想来,上一周好像都是围着她转的呢!
从半信半疑到信任,从堤防到怜惜,我都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。
我故弄玄虚地为她取名“七昙”,她大方地接受。
即使我得知了她的真名,她也似乎更乐意我用“七昙”称呼她。
那个过去的名字,带给她太多悲伤与痛楚。比起那个名字,她更接受“七昙”这个名字。
我怜惜她悲伤孤寂的过往与独自忍受的辛苦,同时又有些钦佩她坚强甚至顽固的性格。
当然对于她时而毒舌时而恶作剧的行为,我是有些不爽的。
不过,我还是会大方无视掉的。
这一周,对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林芫的正体,我们花费了大半时间去探查。
最后,结果却是出乎意料。
没错,是那位尚在失踪中的路南雪女士,也就是七昙的母亲。
南雪女士怨恨着林芫,心念着七昙。
借着林芫吸毒制幻,精神恍惚自杀的契机,偷天换日,以林芫自居。
其中因果缘由,她至今不肯详细透露。
我这一周都在烦恼着她们母女俩的事,为此忙碌劳神。
所以,我才没有注意到身边其他人的变化!
说完全没有察觉,也不尽然。
我其实是感觉到了,但是我是一个自私懒惰的人吧!
苦于七昙林芫之事的我,对于旁人的悲伤苦恼就粗心地自我过滤掉了。
周二的时候,他明明抱有着什么烦恼,自苦难抒,欲向我倾诉却又开不了口。
那时,我就察觉到了。但是,我将它忽略了!
我自认为那只是一时困扰他的小事,自以为是地忽略了他!
而后的日子,我也亲眼看到他苦痛难解的样子,但是我轻信了唐娜会开解好他的。
可是,直至昨天他还曾发过那条求助短信!
但是我,我看到那两条短信之后,就自以为他没事了。
呵,我啊,真是蠢钝!
区区他,明明一直在饱受煎熬,我却未曾询问关心!
他曾两度想向我开口,却两度放弃机会。
为什么?为什么这样呢?
为什么我没有做任何事情呢?
为什么连青梅竹马的唐娜也没有开解好他的苦闷呢?
为什么?
我没想到,之后他竟会遭遇更严重的事!
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!区区他,区区他,从楼顶摔下去了!”
凌翔打来的电话,告诉了我这个消息。
他,竟然摔下楼了!
和他那位远房表姐一样,从学校实验楼的天台上摔下去了!
是巧合?还是有其他缘由?
是意外,还是自杀,还是……
不管怎样,我在听到这个消息,询问了医院地址后,便立即赶往那里。
七昙说要一同去看望,我便带着她同去。
区区被送往的是市内唯一的大医院,离我家这需三站路。
我们很快便赶到了医院。
区区还在接受手术中,手术室外已有好些人。他的父母、唐娜、凌翔、班长、区区班的班主任、年级主任还有三名警察。
医院走廊通明的灯光打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,带着医院独有的肃静庄重,却让我感到阵阵寒意。此时,光滑冰冷的地面,映出众人紧张的神情。
区区的母亲坐在最靠近手术室的位子上,安静的走廊里能听见她细细的啼哭声。而他父亲则站在手术室门口,边安慰边注视着里面。
安慰她的还有区区班的班主任、班长和一名警察。而年级主任则正严肃地和另两位警察说着话。
唐娜则略疏离他们一些,静静地垂头呆坐在那里,不发一声。
而凌翔,他直直地站在她的身旁,望着手术室,嘴里碎碎地念着什么,大概是祈祷之类的话吧!
察觉到我的到来,他转过头,向我走进了几步:“来了。七昙也,来了。”
“嗯。怎么样?”
“摔到脑袋了,还在手术中。”凌翔皱着眉头,有气无力地说道。
“是嘛。到底发生了什么?怎么会这样?”
“今天中午,他从学校实验楼的天台上摔下来了。其他的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呢?”
“不,都不清楚。不过,一定会没事的。他可是区区啊!不会有事的!”
“是啊,不会有事的。”我同他自我安慰着。
身旁的另一位忽然轻轻撞了我一下:“你去看看唐娜!感觉不是很好,很受打击的样子。如果哭闹一下还好,可是她默不作声,就像之前的我一样,这样比较槽糕!”
是啊,坐在那里的唐娜安静地过于异常,她甚至动也不动,像个雕塑般僵硬。
如果悲伤不能发泄出来的话,只会更伤自己。
“唐娜。”我轻声地呼唤她。
唐娜缓缓地抬起脸,看向我。
那是一张满是泪痕的面容,红肿如桃核般的双眸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。
因泪水而有些僵硬的脸蛋难以挤出表情,她怔怔地说出话来:“都是我不好,小任会这样都是我的责任!”
“你在自责什么呀?” “是呀!唐娜,不是你的错!”
“不,都是我,都是我不好!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开解好他了,其实根本没有!他没有放下包袱。是我不好!”
“唐娜!不是的!你……”
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,不禁语塞。
“不要纠结!唐娜,你不用这样。不要自责!没事的,不会有事的!”凌翔手舞足蹈起来,心急地不知所措。
但是,眼前的人却不为所动,依然独自自责神伤。
不知什么时候,我身后的七昙走上前去。她俯身在唐娜身边,看着唐娜:“你在自责吗?”
“当然了!是我的错!”
“因为什么?是因为你把他推下去了吗?”
“啊?”唐娜露出惊讶的神色,“什?当然不是了!”
“那你自责什么?又不是你推的,你为什么说是自己的错!”
“因为,因为我的缘故。他之前一直很烦扰困苦,我以为安慰他一阵子就行了。可是,还是没有用呢!他还是放不下!”说着,唐娜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“所以,你自责!”
“是啊!”
“唐娜,我们这几人都像你一样很自责啊!没有开解到他!不是你一个人的事,不必独自背负!”我不禁插了话。
“是啊,是啊!”凌翔应和道。
“你这样,不就和区区一样了吗?万一你再出什么事,你让我们自责吗?”我继续道。
“我……”唐娜望着我们,又看向手术室那边。良久,她平静地叹道:“我知道了,谢谢你们在。你们说的对,我不会自个儿憋着的。”
“嗯。” “是啊,大伙在呢!”
“不过,你是真的以为那个人,额~区区,自己想不开吗?”七昙认真地看着唐娜。
“嗯?你的意思是?”
“你有看到整个过程吗?”
“没有,我们本来约好去天台聊事儿的。但我有事耽搁了,等干完后上去找他的时候,人已经不在那里了!他,他竟已经摔下去了!”唐娜悲伤得轻声讲出话语。
“那么,你们都没有目击到整个事情的过程啦?”
“嗯,没有。” “没。”
“那么,他会不会……”
“你是说他是被人推下去的!”唐娜激动地提高了音量。
原本各干各的人们也听见了这话。
区区的母亲第一个站起来发问:“什么?是别人推他的!是谁?”
“啊!有人推的?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他父亲也发问起来。
“没有,不会的。” “您多虑了!” 班主任和班长立即劝阻他们。
“你们几个学生不要乱讲话!什么有谁推的!”年级主任厉声向我们发话,随即回头对区区父母道:“学生瞎胡闹,谣传,不是真的。”
“是啊!” “是啊!”
年纪主任对班主任使了个眼色,她便大步向我们这走来。
“你们几个,不要造谣生事!谁亲眼看见啦?”
“没有。”
“既然没人看见,就别乱说!区任他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,是事故!知道吗?”
“是。” “哦。”
“还有,手术不知要多久。你们快回去上课吧!”
“可是……” “我不会走的,我要等到最后!”唐娜坚决地看向她。
“好吧!唐娜就算了,但是你们几个待会儿早点回家去,今天缺席就算了,别让家里人担心。还有,不要乱说话,好吗?”
看到我们默默同意她的话后,她便转身走回人群那里。
那里,年级主任正和颜悦色地与警察说话。看见班主任后,两人便交换了眼神,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。
傍晚十分,手术果然仍在继续。在区区班主任的驱使下,我们告别了唐娜,各自离开医院回家。可能是我们一直陪着她的关系吧,她的心情还算可以,没有一直消沉着。
“那我们走了。”
“嗯,回去时小心点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 “不用担心!”
“对了。”唐娜忽而郑重其事地注视着我们,轻声地说道:“关于之前说的事,希望你们能查一查!”
“你是说……” “什么?” “是那个呀!”
“我想知道真相,不能就这么敷衍过去。”她双眸闪着坚定的光彩,比灯光还要明亮。
“我知道了。我也不希望被掩盖。我会查清楚的!”
如果任由事情真相被掩盖,那我们能做的只剩下自责了!
“谢谢!”唐娜挤出笑容,在我看来却有些悲惨的笑容。
“你保重!” “是,保重!” “唐娜,不要自怨自艾,总会好的。”七昙也忍不住说出话来宽慰她。大概是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吧!
唐娜点头目送着我们。
一步步离开那个气氛紧张的地方,我们却不能放下担心紧张的心情。
回首处,那个可爱的扎着马尾的少女仍在注视着手术室,但相较来时坚强了不少!
没事的,一定不会有事的!
走出医院,我们与凌翔告了别。
回家的路上,七昙似有话说但踌躇着。
“什么事啊?你想说什么就说啊!”
“我只是……你,你不会也像唐娜一样自责不已吧!”
是啊,先前在赶往医院的路上,我确实是抱着自责愧疚的心理。
“我确实很自责!之前他两度有向我求助的情形,但我都没有在意。后来,他出了事。我当真是后悔不已。但是啊,方才你和唐娜的那番话点醒了我!”
“嗯?真的?”她睁大了眼睛。
“嗯。大家都在自责,都后悔不已。是,我们确实不够关心了解区区。但是啊,现在这样子又有什么用!我们应该做的,不是继续烦恼自责,而是去查明事实真相,去了解区区的心情。”
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”七昙默默念着,瞳孔中好似有着安心的颜色。
“怎么,你在担心我吗?”
“才,才没有。”她有些惊慌失措,别扭起来。
“谢谢啦!”看着她那个可爱的样子,我不禁笑了起来。
“笑什么呀!真是的!”
“呵哈哈哈……没什么,没什么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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